藥瓶是古代那種瓷瓶，青花的，很好看。沈衣琉一看就喜歡上這種風格和大小了，淡雅素凈，方便攜帶。不過也沒因此而忘掉疑惑，她側頭問正準備給她抹藥的伊祁淵墨，“那是什麽人？艾氏的員工，還是極光的侍應？”

伊祁淵墨動作非常輕柔，只怕不小心就碰疼了她，聲音也放輕了，“都不是。”

“那是秘密麽？”沈衣琉微微垂下眼睫，並沒有任性。只是覺得有著那般氣息的人不會是普通人，連翹一時不能說，也無可厚非。

他聽得出她語氣中的思量，雖然淺得不可思議。伊祁淵墨眼底微微一沈，低頭，繼續上藥。

沈衣琉剛開始感覺涼涼的，很舒服，可不一會兒，上了藥的地方就變得火辣辣的，簡直像被烈火燒灼，痛得很。正難受，想小小地抱怨一下，卻聽見旁邊的人突然低聲說：“那些人，隸屬月焰。”

月焰？什麽東東？聽起來有點像幫派。果然，下一秒，伊祁淵墨就補充起來。

“月焰屬於恐怖組織，主要經營走私珠寶和軍火，惹了不少人眼紅，尤其是鴻門。”伊祁淵墨不承認自己是因為阿洛斯而特地舉了鴻門為例了，他的聲音有一絲低啞，也很溫柔，“如果以後看到方才那類人，不要靠近。”

走私軍火？這個詞讓沈衣琉的大腦差點當機。

連翹會無緣無故跟她說這麽驚世駭俗的東西嗎？如果不是熟悉到一定程度的人，怎麽知道那些人是危險的？難道連翹成了秘密的反恐特種兵，現在在當臥底？

沈衣琉腦子裏竄過無數種想法，總覺得這裏面有一點開玩笑的性質。

果然，連翹收了藥瓶，突然輕笑起來，問她：“還疼嗎？”

沈衣琉這才註意到方才好像被火燒的地方已經褪去了灼燒感，卻是溫熱的，很舒服。她也忍不住笑了下，“又不是受不了，你幹嘛說那些話嚇唬我？”

伊祁淵墨湊近她，與她雙眼對視，黑瞳中是深邃的認真，他慢慢說：“是真的。”

真像……在講鬼故事。然而，他眼中的色彩讓沈衣琉的笑容緩緩消退，如果是因為進了恐怖組織當臥底，或者本身就成了恐怖分子的一員，那連翹之前的冷漠就有了說法。難怪啊，這孩子。沈衣琉罕見的母性情懷在這一刻爆發了，也望著他的眼睛，緩緩流淌出一股類似心疼的情緒，終於開口，“那你，累不累？”

本來應該是很感動很深情的情節，伊祁淵墨不知為何就笑了出來，好像聽到看到什麽笑話似的，笑聲很沈，有種讓沈衣琉聽不出的情緒，完全不似沈衣琉記憶中那種略帶青澀卻充滿明亮的笑聲。

他笑著，黑瞳裏像盛滿了星星，伸手托住她的臉蛋，輕輕吻了上去，“為什麽不問為什麽？”

“問來做什麽？”沈衣琉一點也不覺得這些東西需要理由，事情都發生了，雖然還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連翹在說笑，本來都信了，他居然像惡作劇得逞一樣笑起來，這倒讓她有點無措。

是啊，要問做什麽。

伊祁淵墨覺得自己活了這麽久，有些事看得還不如小琉璃通透。他又是輕輕一笑，慢慢吸吮了她粉嫩的唇瓣一下，眼睛裏有淡淡的釋然。

“不過，我有點好奇你是不是戴了隱形眼鏡？藍色的好漂亮。”沈衣琉突發的問題讓伊祁淵墨一怔，他笑容斂起，眼神中有一絲凝重。

“你看到了？”

“是啊，就剛才，你發瘋的時候。好漂亮的藍色，我也想要。”沈衣琉回想那種幽幽的藍色，不刺眼，又不覺得憂傷深沈，看著它，居然給她一種在夜晚看到清澈藍天的感覺，所以她才能鼓起勇氣去親他的。“B市有賣嗎？”

伊祁淵墨勾出一抹笑容，頗具深意，“你要不了，不過小小琉璃可能有。”

呃？沈衣琉楞了幾秒，有些驚訝，“變異麽？只有情緒特別波動的時候才會露出來的顏色嗎？”不對，這怎麽那麽像小說裏寫的異能擁有者的特征之一，“是不是因為你有什麽特殊能力，恐怖組織才把你要走的？”

這句話要是讓艾臨聽見，他絕對會笑個三天三夜。

就連伊祁淵墨聽了，心暖之餘也覺得好笑。小琉璃的腦子真的很容易天馬行空啊。他笑笑，語出驚人，“月焰是以我為主。”

聽到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沈衣琉下意識地說了聲“那還好”，等反應過來，一雙本就顯大的杏眸瞪得更圓，好一會兒才平覆了心情，沒有太見怪，臉上卻有著疑惑，想問點什麽，又覺得無從問起。嘴唇張張合合幾次，終於說：“所以你有槍。”

很快想起她說的是巨蟒那次，伊祁淵墨嗯了聲，問她：“害怕嗎？”

沈衣琉搖頭，嘴角漾出一抹微笑，“以前看小說，看過這樣一句話：殺好人的，就是壞人；殺壞人的，就是好人。對我而言，那些跟我沒關系的人，我不在乎。我喜歡你，所以不管你做什麽我也不怕。而且，我知道，就算你是全世界恐怖組織的頭兒，你也不會傷害我。”

“但我想知道，你這些年經歷了什麽？”

而且慶幸，你沒有完全冷透自己的心，還繼續給我那麽多溫暖。

沈衣琉微微抿唇，看著他的目光帶了擔憂和心疼。

伊祁淵墨無法開口講述那些曾經，只能抱緊她，將下巴擱在她光潔的肩膀上，把臉埋入她馨香的長發中。

這個姿勢感覺有些脆弱。

沈衣琉也不管雙臂仍有些疼痛，就要反抱他。卻是馬上教伊祁淵墨發現，及時拉下了她剛剛擡起的手。

“再動你就真沒辦法工作了。”伊祁淵墨警告她，心中卻惱她總是不懂得愛惜自己。

“我也想抱抱你啊。”沈衣琉直言不諱，也不害羞，理直氣壯地說：“有研究表明，每個人一天至少需要八個擁抱才能活下去。你就小氣，只準自己抱我，還不讓我抱你。”

從未聽過這種說法的伊祁淵墨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狡辯。”

“狡辯就狡辯，你開心就好。”沈衣琉笑嘻嘻的，一點也沒有之前的委屈勁兒。

伊祁淵墨忍不住再次抱緊她，心中是沸騰的暖意，他告訴自己：就她了，不管未來有多大變故，都不要跟她分開。

幫她重新換了件睡衣，順便吃了不少鮮美可口的豆腐，看沈衣琉終於累得睡過去，伊祁淵墨才松了口氣。旋即瞬移回到自己的書房，進了密室，盤膝修煉。

他剛剛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精神力進階了，而剛進階的精神力就會不穩定，但跟沈衣琉一起時，他很少使用，所以才沒有馬上發現。如今，他必須加緊鞏固，免得再次不小心傷到沈衣琉。

靈臺一片清明，伊祁淵墨能很清楚地感覺到之前仿若一個大湖的精神海已經像川流不息的河流，四通八達，容量明顯大了十幾倍。他一點一點地凝聚著精神力，不讓它們隨意湧動。

直到天色大亮，伊祁淵墨才睜開眼睛。

沒想到只有了半個月就進了階，雖然預料到進階的時間會縮短，卻沒想到居然這麽快。想來，是有沈衣琉的關系。這些天都跟她在一起，修煉之事更是事半功倍。

小琉璃的體質似乎對靈氣很親和，她身旁的靈氣總是比別的地方要多。

七階精神力……可以控制得更好了。伊祁淵墨肯定，以後在沈衣琉入神時靠近也絕對不會對她產生傷害。

伊祁淵墨一笑，神清氣爽地走出密室，洗漱完畢，馬上給沈衣琉打了電話，她沒接，而且馬上按斷了。然後，伊祁淵墨的精神力剛探到樓下，她的短信就發了過來。

【開會中，稍後聊。】

開會啊……還要去法國麽？伊祁淵墨的精神力已經鞏固好，不會再像昨晚那麽沖動。他恢覆了往常的冷靜，回想這些天自己的確沒什麽要緊事，至於艾氏的事，一個艾臨完全可以搞定。於是就放心地讓月焰的手下去訂機票。

用過早飯，伊祁淵墨又繼續修煉。

精神力進階，靈力也會更容易進階，他要抓緊。照這個進度，也許用不了兩年他便可以帶著小琉璃回去。

伊祁淵墨心中愉悅，絲毫不管因為他突然撒手而變得十分忙碌的艾臨。

艾臨在書房裏沒找到伊祁淵墨，便猜到他不是在密室就是在沈衣琉那兒，不爽地瞪著天花板，腹誹了幾句，才撐著下巴喃喃道：“阿墨，你會怎麽處理這件事呢？”

昨天，鴻門和黑手黨終於開火。就為了上次黑手黨安插進鴻門的奸細，阿洛斯早已生了報覆之心，這次瞅準機會，昨晚就端了黑手黨在羅馬尼亞的一個駐地。而他本人昨晚也為此專程到了意大利。因此歐洲黑道氣氛緊繃，矛盾一觸即發。

在艾臨看來，阿洛斯就是個用臉蛋思考的笨蛋。和有這幾個油條長老的黑手黨鬥，不用說一定會吃很多虧。真以為人家黑手黨會由著他打擊麽？恐怕鴻門在美洲的基地也要被打了吧？到時候月焰的收入肯定要減少的。

哎，是幫阿洛斯一把還是趁機發點小財呢？

艾臨很糾結。

偏偏伊祁淵墨說要專心修煉，早些日子就把艾氏的擔子卸了七七八八，如今也要把月焰的權利也放給他……他怎麽能這麽狠心地壓榨一個單身男人呢？

艾臨懶得爬陽臺，就直接走伊祁淵墨居室的大門，正巧看到正在掏鑰匙的沈衣琉。盯著那把特質的鑰匙，他心中閃過思量：密室機關就在這房中，阿墨對這小師妹是不是太過放心了點？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麽。

不過，他沒將一星半點的心理想法表現在那張妖孽的臉上，而是如常淺笑，“來找阿喬？”把門開得更大，也不急著走了，“過來吧。”

沈衣琉點頭，收好鑰匙，隨口問了句，“你爬陽臺過來的？”

爬這個字，聽起來怎麽那麽別扭？艾臨馬上就想到手腳並用，不禁腳下一虛。他明明是很優雅地一跳就過來了。

真奇怪，艾臨的沈默讓沈衣琉有些不解，但沒放在心上。

艾臨肆意，懶洋洋地癱在沙發上，看到沈衣琉呆站在一旁，有些疑惑，便問：“你怎麽了？阿喬還有點事。”

“嗯。”沈衣琉也看了他一眼，好像真的很為難，“我在想要不要給你倒水。”

“這麽快就有主人範兒了？”艾臨的語氣裏沒有一點冷嘲熱諷，只有戲謔，和一點點的報覆心，“阿喬都沒你有禮貌。”

聽到這話，沈衣琉一笑，安心坐下，“那我也不倒了。”身為戀人，有些事必須要同心的。

艾臨默。該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麽？虧他之前還以為沈衣琉是個柔弱女子，還擔心她受不受得了阿墨的變態。現在看來，完全是多慮了嘛。

“待客這點，你跟他倒是絕配。”艾臨幽怨地吐槽。

沈衣琉才不搭理這種無聊的話題，卻因此覺得艾臨跟連翹的關系似乎真的很好，不像上下，倒像極了朋友。所以想了幾秒，終於還是開口問：“艾臨，你眼中的連翹，是個怎樣的人？”

因為察覺沈衣琉的到來而提前出了密室，如今站在書房門口，右手已經放到門把上的伊祁淵墨聽到這句問話，動作僵住，漆黑的瞳眸中有一瞬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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